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，我发现身边几乎每个人的朋友圈都被这些人刷屏，他们在朋友圈里卖面膜、卖护肤品、卖减肥药，小小的朋友圈成了大商场。”今年念大三的小刘（化名）说，不光如此，他们还经常晒出顾客的反馈信息，来印证产品质量有多好，或者晒出自己的支付宝截图，让大家看到他每天能赚多少钱。

这些在微信、QQ空间等移动终端平台上进行商业活动的人，自称“微商”。小刘也做过微商，但最近她决定退出，她说，越来越觉得这东西像传销。

顾客反馈？其实自己做的

不难发现，很多微商在卖东西时会晒出一些顾客的反馈信息，无一例外都是夸产品好，给自己带来了很好的体验。 “我还要再买一套，下次再光顾！”这样的聊天记录经常被微商们贴到自己的朋友圈里。

事实真的是这样吗？小刘告诉记者，想干微商代理，就要先自己花钱买产品、试用，然后必须给自己的上一级代理反馈；有的干脆自己申请个小号，用两部手机自己跟自己聊天，“反正晒出的图头像都是打马赛克的，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，或者让朋友跟自己聊个天，告诉她怎么说就行了。”

小刘说，还有一种软件可以制作出“好评”、“支付宝、微信转账”、“收款成功”这些图片来，让人以为晒图的人真收到了这些钱。

小刘坦言，只要每天坚持发，肯定会有人动心，不用去找别人，就会有人“找上门来”。

小刘说，这一行有个著名的“十一晒”，就是所谓的晒风格、晒品牌、晒反馈、晒咨询、晒收入、晒授权、晒团队、晒忙碌、晒代理、晒进步、晒讲课，用这一系列的营销手段达到吸引顾客的效果。“比如晒收入，我会把我多少天的收入总额晒出去，让大家以为我确实挣到钱了，想跟我一起干；晒忙碌就是，这个行业是一个新兴的、很忙碌的行业，我们的团队也很团结等等。”

如何挣钱？大量发展下线

“其实光靠卖产品能卖多少啊，主要还是靠发展代理。”小刘说。“能说是下线吗？”记者问她，她说，实际上差不多，可以那么说。

小刘说，干微商想赚钱就要发展自己的下线，也就是下一级代理，因为每个人的人脉有限，光指着熟人买估计买不了多少，只有发动更多的人给你卖产品才会赚钱。

“每个省都有一个总代理，我干的是二级代理，我下面还有六七个代理，我的代理们也有了自己的代理。就比如我现在卖的丝袜，我从省代理那里进货是23元，卖给我的代理们是28元，他们直接卖是58元。”

小刘说，她几乎不直接卖产品，基本上都是“转货”给代理们，所以代理越多，才会越赚钱。 “我的下线还会发展他们自己的代理，产品的价格越滚越高，而我们挣的都是代理费、培训费。”随后，记者也在朋友圈里咨询了一个微商，她称，想一起做得先培训，培训费是960元。而记者随后也发现，所谓的培训，实际上就是在微信或者QQ上发语音告诉你怎么发图、怎么发展代理，对方没有任何成本。

但是，想要成为上线的代理并不容易。“做代理需要适量地买一些货，不是让你拿回去囤着，我们会教你用这些货去运营你的朋友圈，如何包装你自己，教你怎么招代理，怎么聊客户。”小刘说，手头上没有货是不行的，不是为了卖，而是为了更好地发展下线。

从小刘口中记者得知，使用层级管理的模式，不断地发展下线，是微商最核心的挣钱模式。虽然微商所卖的商品并非高价，基本上为面膜、护肤品、减肥药、服装等消费频率比较高的产品，目的也是卖货赚钱，但是在实际操作中，很难有那么多人直接购买产品，他们便不断发展下线，假造顾客反馈，让更多人进入这个圈子。

“我觉得跟传销无异。”小刘直言。

怎样招人？定期聊天洗脑

“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想做呢？难道没有人会觉得你们发的东西是假的吗？”记者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小刘和其他一名微商，他们的回答都是一样的—— —洗脑。“一开始肯定有人觉得你弄的东西不靠谱，但是时间长了，确实有人会主动找你，这个过程就是‘洗脑’的过程，他要过来跟我聊天，聊完十有八九就干上了。”小刘说，他们会定期在自己的朋友圈或者空间里“洗脑”，对象不少都是自己的亲友、同学。

此外，微商们还经常通过贴吧“引流”，即通过在贴吧中分享学习资料或者考研资料等加好友，通过简单的聊天确定她可以归属哪一类好友，也就是筛选潜在下线的过程。

延伸调查

女性是“洗脑”的主要目标

记者以想做微商为由进入了一个专门的微商培训群。这个团队每周五定期培训，一般由团队中的负责人进行培训，培训的内容包括微商的历史以及如何加好友、如何维护朋友圈等。另外，针对不同层级的代理有不同的培训内容，记者所加的这个群被称为“微商小白”，所谓微商小白就是零基础人员，而进行授课的是这个团队的资深代理。

“授课”一开始，这名资深代理说：“微商小白不可怕，我也是从微商小白开始的，能做到今天不仅需要执行力，还需要一个好的‘上家’，一个好的团队，团队是给你鼓劲的地方，好的‘上家’是给你方法的地方！把这当成你的乐园，你付出的多就会收获的多！”

资深代理说，微商针对的主要是朋友圈中的女性，可以通过微信推荐广加好友，因为微信推荐人一般是自己的同学、朋友或者是有一定联系的人，这样的人会比较容易成为潜在客户；或者是通过一些微信群或者QQ群加一些与自己学校相同、年龄相同或者爱好相同的女生，这样的人也比较容易“上钩”。

“我们其实做的是广告，本身是很招人烦的，所以最重要的是要将广告融入生活，卖产品的‘软文’一般通过复制别人的再加编辑，然后要修一些好看的图片晒出来。”这名授课人表示，为了防止刷屏过多被好友屏蔽或拉黑，每天发5-7条最为合适，同时团队之间要定期分享一些精准的粉丝号，就是不同的代理发现的经常购买产品或者可以发展为代理的人。

多数代理产品市面上见不到

不管微商是怎样的盈利模式，其产品多少也会流入到普通市民手中，那么，微商们卖的减肥药、面膜、化妆品等产品靠谱吗？

通过接触这些微商，记者得知，大多数微商所卖的产品都不是市面上能见到的。“如果在商场或者商店能买到的东西，微商做起来就没有什么意义了。”小刘说，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产品底从哪儿来，更没有研究过自己产的安全问题。

为此，记者找到了一位使用过微商产品的于先生。他曾给做微商的朋友捧过场，买过一种高效减肥药，400元一盒，里面有几十粒胶囊。对方承诺，只要多喝水，绝对会瘦下来，没有任何副作用。于先生试着吃了一段时间，但发现没有什么作用，随即停止了服用，后来发现这款产品说明多以英文为主，几乎没有任何药品或保健品标识。

“后来，我发现他在朋友圈里代理了多种产品，还代理小孩的玩具，那个减肥药基本上不宣传了。”于先生说，他朋友圈里很多人做微商，东西五花八门，至于产品是不是好东西，他就不知道了，“反正都是从来没听说过的牌子。”

友情难以选择？

“为什么不拉黑他们啊，那样不就清静了？”记者试着问于先生。他无奈地说：“其实这些人很多都是很好的朋友或者同事，要是拉黑他们被发现了，到时候不得很尴尬啊！”像于先生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，甚至网上都出现了这样的段子：“朋友圈做微商的朋友们，你们废了我一年的流量加载你们的图片，你们一年都在我朋友圈里发东西，过年了，该交租子了！”

这样的段子反映了不少网友的无奈，由于微信拉黑朋友之后，对方发信息时，会被提示你已经不是他的好友。这样，一段友情基本上也就差不多宣告结束了。所以，很多人宁愿快速滑过一些烦人的微商信息，也不会轻易拉黑好友。

不过，于先生最近发现了一个好方法：只要设置成不看对方的朋友圈就行了，这样对方什么也不知道。

记者手记

差点被洗脑的同事

□记者 于洋 实习生 郭春燕

对微商进行调查的过程中，记者得知同事的一个闺蜜在做微商，便委托同事进行咨询。同事跟记者说完所有的信息之后，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：我要加入他们！

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记者猝不及防，同事说，闺蜜跟她说了不少关于微商的东西，她觉得很挣钱，可以作为自己的一份副业，而且只要交很少的钱就行，很快就赚回来了。“我觉得她说的没啥问题啊，而且里面门道很多，你们肯定都不知道。”同事说，晚上下了班就给闺蜜打电话。

几番争执，记者终于把她劝了下来。如此“高效”的洗脑，微商这个行业得有多强大？监管呢？法律呢？空白。